气并不沉重,似乎还和对方开了玩笑,又正经一点,说,“我回公司就录。”
再交谈片刻,挂了电话后,赵竞告诉韦嘉易:“消息还真的泄露了,不过不是没有优势,预案准备的很完善,而且现在周六,没开市。”
赵竞神态轻松,韦嘉易觉得自己都比他紧张。他给秘书打电话,又起身,走到韦嘉易房间门口,开了门和秘书说话。
韦嘉易坐在床边,吴秘书说“起飞”,“安排”之类的词,传到他的耳朵。没多久,他听到门关上的声音,赵竞走了回来。
韦嘉易忍不住问:“你现在要走吗,是不是很严重?”
“这么关心我?”赵竞对韦嘉易的问题有自己的解读,完全不回答。
赵竞表现越轻松,韦嘉易越担心。今晚什么误会求婚的乌龙,还有自己那些复杂又别扭的心理活动都不重要了,只是不希望赵竞一个人承受所有负面的情绪。他很轻地推推赵竞,坚持问:“到底严不严重啊?”
“怕我破产?”赵竞随意地问,应该发现了韦嘉易是认真问的,便亲了一下韦嘉易的脸颊,“还行,不是告诉你了,又不是没预案。”
韦嘉易马上说:“那你是不是得马上换衣服?”
“又赶我?”赵竞低头看着韦嘉易。
韦嘉易看不出他的情绪,心里很为他着急,忐忑不安,可是帮不上忙,只好抓住赵竞的手,毫无办法地说:“我只是不想你有事要做,还在这里陪我。”
赵竞盯着韦嘉易看了几秒钟,用力地吻了韦嘉易的嘴唇,很深,但不长。松开之后,赵竞忽然看了看手表,对韦嘉易说:“我的飞机在两小时后起飞。”
“那——”韦嘉易想说“我送你”,只说了一个字,就被打断了。
“——韦嘉易,这里的婚姻登记处开到晚上十二点,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,你要不要在我破产之前和我结婚?”
破产是赵竞开玩笑,韦嘉易知道。他查过许多反垄断案例,知道天塌下来,赵竞都不会破产,但是赵竞换衣服,他也换了衣服。拿证件一起走向电梯,步履越走越快,韦嘉易觉得自己马上会走得飞起来,没说话胜过一切言语,心跳响得好像地震。
灯火通明的不夜城市,赵竞带韦嘉易跳进酒店大门口一台红色的出租车。出租车司机听到地址,提前祝他们新婚快乐。十二分钟的车程结束,赵竞塞过去一叠钞票,拉着韦嘉易的手,像急着要去追赶滴答作响的时间。
由于夜深大厅里没几对情侣排队,他们马上就排到了窗口,像在汉堡店点餐一样填了资料拿到婚姻许可。赵竞选了最贵的夜间婚礼服务,韦嘉易从来没有这样过,任凭紊乱的狂放的意志侵占他的身体,决定他的未来。天旋地转一阵,韦嘉易发现自己已经紧紧攥着赵竞的手,站在神圣的教堂里,白发苍苍的牧师面前,已经听了长长一串婚礼诗词,全身每一寸皮肤都轻微地颤抖着,疯狂地说出“我愿意”。
赵竞也没比韦嘉易正常多少。他塞给牧师一堆小费,吻韦嘉易吻到把他嘴唇都咬破,在去机场的车中紧紧抓着韦嘉易的手,好像力气大到某个程度,他和韦嘉易会马上融化在一起。
最终赵竞的飞机起飞,韦嘉易站在室外看。
飞机的光点慢慢远离,澄明的晚空中,在团团水母一样的云里进出。这座城市干燥得韦嘉易的眼睛很痛,不是要流眼泪的感觉,是单纯的肉体痛感,还有微末的想念与幸福。
回到酒店之后,韦嘉易辗转很久,不踏实地、像醒不过来一样陷在噩梦里睡了一觉。醒过来,看到赵竞给他发了消息,没拍他,只说自己到了,在录声明,让他放心,一切尽在掌握,还说“没我解决不了的难题”。
韦嘉易的各个软件都推送了关于赵竞公司陷入反垄断调查的新闻,心情沉重又微妙,还是看笑了。
韦嘉易自己中午也要去赶飞机,混乱地收拾了行李,把戒指穿起来戴在脖子上,拖着行李箱往房间的门口走,忽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提醒赵竞什么,拿起手机,正不知要怎么给赵竞说,新闻又出现了推送。说普长科技的ceo发布公开声明,承认反垄断调查存在。
韦嘉易点开,看到赵竞已经在他的办公室里。精神焕发,气宇轩扬,显得十分很值得信赖。他的双手交握在一起,韦嘉易看到他的左手。
他送赵竞的项链,不知道赵竞有没有戴,衬衫西装遮住了看不到。戒指戴在无名指上。
结束正式声明的录制后,赵竞得继续召开和主要股东的视频电话会。两者间隔几分钟时间,赵竞只来得及给还在睡梦中的另一半发几条安抚的消息,通知他自己的进展,以免他担心。
就像对韦嘉易说的那样,赵竞原本便与其中大部分人通过气,提前打了预防针,应急的公关方案也做得完备。股东们看过他的声明后,会议气氛虽然凝重,一切如赵竞设想的,尚且可控。
由于时间已是凌晨,赵竞将会议内容压缩得很简要,主要是强调近几日在与监管机构谈判的进展,稳定他们的信心,承诺将尽快确认泄密源头。
接着,他回答来自股东的问题,同时发现自己在思考时多了个习惯:用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缓缓地擦拭、转动他的婚戒。这让他想到韦嘉易的手,冰凉,柔顺,独属于彼此,让赵竞感到万分心安,原来这就是建立了实在家庭的已婚人士才会拥有的幸福感觉。
虽然这次时间太急,韦嘉易没能亲手为他戴上这枚戒指,不过他们很快就会再见,韦嘉易可以再给他戴一次。赵竞一边对股东解释公司的保密协议很严格,一边有了新的计划。
在第三个问题结束后,终于有明眼人注意到发生在赵竞上的婚姻大事。一位股东先是抬手示意要发言,而后犹豫了一番,有些不解地问:“你这戒指是?”
“婚戒,”赵竞抬起手来,怕有人看不清,将手靠近摄像镜头,左右展示了两下,“我昨天结婚了。”
在场所有人几乎都大惊失色,一时鸦雀无声,还有个脾气暴躁的股东在情急之中骂了句脏话。赵竞倒没生气,因为知道他们的担忧,继续冷静地告知:“离结婚证书下发还有一段时间,我已经找了律师,正在拟婚内协议。我会排除他对股权的占有,不会涉及公司的股权变动,也不会触发披露要求。在明天的专访里,我也会承认已婚的事实,并且重点声明这一点。”
虽然结婚没有事先计划,几乎算冲动行事,但后续对家庭的保护,赵竞已经深思熟虑,一一做好。在回来的飞机上,他和几位律师达成一致,商量出了一个最稳妥的方法,也已通知了父母。
当时靠近目的地,只剩一小时多的航程。母亲听他说完,表情是赵竞也能毫不费力解读出来的生气:“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这么随便?”
“我不是上次在家就已经说了吗?我和韦嘉易会结婚。”
父亲理智少许,抓得住重点,问他:“为什么不签婚前?婚内协议多麻烦。”
“没来得及,我们太急了。”赵竞说着,忆起在教堂里,韦嘉易说出愿意时颤抖着的嘴唇,仍觉得自己伸出手,便可以抱住他瘦窄的身体。回味一番,微微一笑,才告诉父母:“你们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,登记处十二点就关门了。”
母亲安静了几秒,说:“关门之后十年内不会再开吗?”
赵竞觉得母亲泼他冷水,稍稍有些不悦,没吭声。
“算了,懒得说你,反正你也不听。”母亲叹了口气。
父亲开口:“婚内协议准备怎么拟?”
“明确韦嘉易不享有股权,我的股权归属不变,不